聽到這一聲琴音，顧涼下巴不禁擡了擡，眼睛中瞬間閃過一絲的驚訝，不過她並沒有出聲。

而是將手機放的近了一些，又重新的趴回到枕頭上，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，仔細的聆聽。

謝以墨彈奏的是什麽曲子，顧涼並不知道，她所熟悉的，都是流行歌曲的旋律，對於一般的鋼琴曲並不熟悉。

也別問她，為什麽就這麽確定這是謝以墨親手彈奏的，而不是放的光碟，或是錄制好的音頻。

這些問題，她都不在意，什麽曲子也好，是誰彈奏的也好，都無所謂。

她重新的閉上眼，完全的沈浸在了這輕柔優美，仿若又帶著一絲溫暖踏實的旋律之中。

對，就是溫暖，就是踏實，並不是那些激昂的，振奮人心的旋律。

可是，就是這樣仿若帶著絲絲溫暖，如溫泉一般，流淌進你的心間的感覺，讓顧涼覺得很舒服。

因為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什麽叫做溫暖，什麽叫做踏實了。

聽著這一首旋律，閉著眼睛，在腦海中，或者說，是在她的精神世界中，她仿若看到她一直在半空中飄蕩的身子，正在一點點的下墜，下墜…

終於，她的腳尖觸到了地面，慢慢的，腳掌也一點一點放平，踏實了。

她終於不再是猶如一縷幽魂一樣，茫然無措，不知所往的飄蕩在半空中了。

她腳踏大地，追隨著旋律，向著前面慢慢的走去，雖然兩邊的景色仍然一片荒蕪，寂寥無人，就連天色也是黑暗的。

可是，顧涼還是覺得舒服，更是覺得安心，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黑暗中獨自飄蕩了。

如今，能夠腳踏實地的向前行走，已經…已經是奢望了…

顧涼不知道耳邊的旋律什麽時候停的，也不知道當旋律停了之後，她又沈浸在其中有多久的時間，直到電話那邊再次傳來一道堪稱溫柔的問候——

“還聽嗎？”

顧涼聽到這一聲，睜開眼，驀地勾唇笑了笑，美麗的眼眸中仿若閃過一絲暗光，裏面有著一絲覆雜難言的意味。

這男人，明明就是一匹陰狠霸道的狼，非要將自己扮成一頭溫柔可人的羊媽媽，嘖嘖…

呵呵，這癖好，可真是…如她一般！

不過，她不介意，也無所謂，也感覺很熟悉，甚至還可以說的上喜歡他的偽裝。

就算他身上的羊毛和溫柔是假的，可羊毛再假，那終究也是溫暖的，羊媽媽相比惡狼來說，也是溫柔的。

“如果可以，剛才那一首，再來一次吧…”顧涼拿起手機，點了錄制的功能，靜靜的等著他重新彈奏。

謝以墨並沒有再說什麽，此刻的他，耐心的執行著她的每一個要求，也不多問。

包容的體貼的，就仿若聖母瑪利亞一樣，頭上閃爍的光環，足以讓他去當天使了！

等再次彈奏結束之後，顧涼這一次，很快的回過神來，感興趣的問道，“這是什麽曲子？”

“即興彈得，沒名字。”一邊回答著，謝以墨的食指輕輕的滑過琴鍵，帶起一串輕揚的音符，末了，他又淡淡的補充了一句，

“我猜，它比較適合現在的你聽。”

顧涼聽到這話，怔楞了一下，勾唇笑了笑，說道，“不愧是恩公，厲害厲害，謝謝。”

她表現的這麽明顯嗎？！

或許吧，即便她想掩飾，估計也掩飾不了從心底冒出來的那種陰冷黑暗的苦逼的感覺。

更何況，之前和他相處的時候，她並沒有去遮掩，被看出來了，也並不奇怪。

謝以墨，這個昨天和她上過床，今天救過她，此刻，還在深夜耐心的陪著她的男的，她其實很感激。

至於說什麽，對方是奪去她初夜，是破壞了她最後一絲關於愛情的幻想的人，顧涼只想說——

這個人，是她自己，並不是謝以墨。

沒有謝以墨，還會有其他的男人。

而碰到謝以墨這個在別人眼中，絕對完美強大的仿若男神的男人，顧涼覺得自己確實很幸運。

所以，她很感激他。

可，也僅僅是感激而已。

不管他是因為無聊，因為好奇，或者是因為什麽，對她展現出這般的耐心，甚至還有照顧，她並不想探究這份原因是什麽。

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，做什麽要抱有幻想。

擁有幻想，只能讓自己在未來更絕望，哦，她已經徹底的絕望了，沒幻想了。

嗯，挺好的。

“想不想知道怎麽不痛苦？”

“嗯？”顧涼正在走神中，忽然聽到這一句，楞了一下，笑了笑，輕嘆一聲，說道，

“恩公，彈完曲子，你是再準備給我燉一碗雞湯嗎？唉，你真的可以去做天使了。”

謝以墨沒理會她的調侃，聲音冰冷強勢，帶著不容人質疑的霸氣狠厲說道，

“記著。不想自己痛苦，就要讓你痛苦的人痛苦！”

顧涼聽到這一句話，心不禁一顫，身子也跟著不可控制的一抖，放在枕頭上的手也不禁緊緊的握了一握。

她咬了咬牙，輕輕的深吸一口氣，再次的呼出來，努力的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，

“恩公，你這碗雞湯，可真毒！”

可是，就是這樣的一碗毒雞湯，卻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裏！

更是戳中了她內心中一直想要隱藏起來的陰暗的，甚至兇狠的想法。

可這些想法，就是她今天晚上，爆發出來的東西，是她一直憋著忍著的東西！

也是和她之前從小被爸爸灌輸的愛和包容，忍讓和退步，完全相悖的東西。

所以說，她真的不是一個善良的好人，即便她偽裝的很好，可是，她骨子裏，確實狠著呢！！

或許，她之前活的那麽累，那麽絕望，那麽的痛苦，是因為——

她從小被教導的，和她自己骨子裏的所隱藏的東西完全不一樣！

所以，她一直被撕扯著，一直在掙紮著，可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突破口。

就在她爆發之後，處在迷茫的時候，忽然間，這個男的告訴了她這一句話，似乎，就是在告訴她——

她之前的做法都是對的，反抗也是對的！

就這麽幹吧，就這麽走下去，站起來，而不是縮在那裏！

要讓你痛苦的人也痛苦，兇狠的反擊回去，而不是懦弱的縮在殼子裏！

“認真聽，你會喜歡的。”

就在顧涼握緊雙手，沈浸在自己的糾葛迷茫的世界中的時候，突然間，她的耳邊，又響起了一首新的旋律…

不同於之前那首輕柔的溫暖的曲調，這一次，給人的展現的完全是廝殺，是搏鬥，是兇狠的鬥爭。

可是，這種爭鬥，又不同於那種熱血的讓人亢奮的鬥爭，反而…反而更是那種黑暗的，陰狠的搏殺。

顧涼重重的呼出一口氣，緊接著，閉上眼，徹底的沈浸在其中。

嗯，他說的對，她很喜歡。

這男的，可真了解她，真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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